酸枣树荫下地马赛克
0
2012-03-05 09:02:12 作者:闫晓珊

134-120303103156224.jpg

 实不相瞒,我不是个好女孩,从小时候就不是,年幼无知的我和发小在幼稚时期做了成人都难以启齿的事情。那件不光彩的事影响我至今,我现在孤僻的性格也是受其影响。
我是父母超生的孩子,为了逃避政策从小在陕西姥姥家长大,6岁上学才来到四川崇州。
在陕西时,邻居有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从小一起玩,一次我险些栽到沟里,他为了救我掉进了刺堆里,童年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遗忘殆尽,但是有一类事却像烙进心里一样。在我5岁的时候,那个男孩带我去地里玩,应该是农历8月份,我记得酸枣熟了,他说要带我去地里打酸枣,他带着竹竿,我印象很深,因为竹竿掉地的时候砸到了我的头。打落的酸枣用橘子粉塑料袋装了半袋子。我要吃酸枣,他不让我吃,然后我就要回家,他才给我吃。如果那时我要真回家就不会有接下来噩梦的发生。我们做在树荫底下吃酸枣,他提议做个脱裤子游戏。我们做了一种成年人的互动游戏,那是我第一次而且还是用嘴碰男生的那个东西,做完游戏后嘴里有种怪怪的咸味。至今我仍无法理解他那时才六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也许他父母晚上做事从来没回避过他,也许他是看到小狗发情后本能地突发奇想,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他的畸形心理给一个无知的女孩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噩梦,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是这种污秽的阴影却伴我一生。
应该还是同一年发生的事情,姥姥、姥爷都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只有我,我们在厕所里玩了那个“游戏”。我记得很清楚,陕西农村的厕所是把水缸埋在土里,水缸上压了两块大石板,而姥姥家的厕所有三个坑,两大一小,我坐在小坑的石板旁,他蹲下身子把脑袋埋到了我裙子里,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次我上瘾了。记得当时厕所墙是用酸枣树扎的刺门,他的裤子在刺门上挂扯了,回家还挨了顿打,是我替他诌了谎说一起去爬树了,他悄悄跟我说长大以后要娶我做媳妇。
这种“游戏”我们玩了好多次,都很隐蔽,没有被大人发现过。在他家大床底下玩过、在沟里泵房机器后面玩过、在废弃后院的老猪圈里玩过(那次他屁股被小蝎子蛰了)、钻进空无一人打麦场的麦秸堆里玩过,我也记不得次数,但我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不阻止他,从第一次发生起,接下来每次都会顺从他,那是一种可以令人上瘾的“游戏”,甚至我还主动提出过要和他“做游戏”,不过那时候小,没有做出最过分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让它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因为无辜的孩童也知道羞耻。
后来我就被爸妈接到城里上学了,每年过年回村里才会见到那个发小,但每次见到他,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总想起酸枣树荫下的那一幕。之后上了初中回老家就很少见他了,有一次见到他,他妈妈问他“小时候和晓珊玩的那么好,怎么现在见面都不说话”也许这件事也一直影响着他,他说:“我是个村里娃,不敢和她说话”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说话,后来他结婚了,村里人结婚早,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后我心里还难受了一阵,以后就再没见过他。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听说他在没有安全保障的私矿上干活被炸死了,我还偷偷为他流了眼泪,仿佛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给我记忆中留下那难以启齿的痕迹。
烙在内心的痕迹会慢慢减淡,但仍旧是烙印,不会消失。因为上学,从陕西来到崇州,陌生的环境让我渐渐戒掉的“游戏”的瘾,可是却不能根除。经常在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自己那里,有时候会摸,有时候会在衣柜镜子前面观察自己,脑中总想象那个部位有一条湿漉漉的东西不停游走。
还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新,而且现在想起来还会感到很惭愧。那是一个暑假,表弟住在我家,爸爸出差了,妈妈在厨房做饭,当时我8岁,表弟6岁,家里还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我教他们“做游戏”,细节说出来的话我心里更内疚,好在只做过一次那样的“游戏”而且长大后他们都已经把这事忘了。同一天,表弟在与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喊着非要再“做游戏”,他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我喊他是流氓。然后表弟哭着找我妈妈说我骂他流氓。我妈问我:“你为什么说弟弟是流氓?”我说:“他脱我裤子”我妈问他:“你是不是脱姐姐裤子?”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妈妈说:“脱女生裤子就是流氓,警察抓到要做监狱的。”表弟哦了一声灰着脸走了。也正是“流氓”那一声骂拯救了我的弟弟,不然我那个“小游戏”也许会毁掉他的一生,他现在很优秀,很正直,至于小时候暑假来姐姐家玩的事没有丝毫记忆。
后来我上了初中,那时家里很贫困,妈妈早已下岗,爸爸的公司也破产了,我考上了重点高中但是名额被人挤了,只好上了外地的职中,后来我才知道我读职业高中的钱也是爸妈借的,为了我上学,姥姥把陕西老家的那个解放前的衣柜也卖了。为此,我学习特别努力,当时我学的是音乐专业,从小被父母说成五音不全的我在学校居然成了“歌后”。
那时我就已经感受当别人偶像的滋味,树立起做歌星的目标,也习惯了被人关注的生活,我记得追求信塞满了我的抽屉,但之后都被我烧掉了,正是他们的追求纵容了我,惯坏了我。那其中也有峰的一封信。峰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我第一个实质意义上的男人。 但是我开始并不喜欢他,和他走到一起只是因为他能满足我的虚荣心,能买给我我梦寐以求的乐器和乐理书。同学们天天都聊着一些网上时髦前卫的东西,而我听都没听过,我家只有一台长虹牌只能看出绿色调的彩色电视机。峰是学体育的,家里很富裕,我在高二上学期就打听到了他的情况,高二下学期我们才成为朋友,他傻傻地咬上了我的钩还始终认为是他追到了我。
我和峰第一次大面积身体接触是在学校外面的居民日租房里,那天下午演出我请了病假,他很着急,我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道:“没事,我只是肚子疼,女生就是麻烦。”我告诉他我要到对面小区里休息一会。
对面一栋楼都是村民的还迁房,村民们没有了耕地,居然厚颜无耻把房子多余的房间租给一些高中甚至初中的情侣“临时休息”,我那时只想到例假去那里休息,也看到过同学们也去“休息”,当我自己发生了事情以后才知道他们所谓的休息都是在做什么事情,才理解什么叫“临时休息”。我要自己休息,只是真正意义上的休息,但是峰不放心,非要陪我一起。刚出学校后门,一个中年妇女鬼鬼祟祟问道:“租房吗,一小时二十”。我们跟着她来到那间不大的卧室,进门后我下意识地把门反插住了,那一天我肚子疼,我把第一次拥抱和初次嘴与嘴的吻送给了他,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
还是那家钟点房,还是一个下午。也必须是下午,因为我的原则是每晚必须准时回宿舍,我怕同学议论,至今为止,我是我们宿舍最干净的女孩,因为我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不良记录,即便是去钟点房我也再三叮嘱峰我先进去,一小时后他才能进去,虽然浪费了十块钱,但是十块钱能换来我们双方的名誉清白也值得。还是一个下午,那天我没来例假,但是请的是例假,还是那样下意识地反锁上了房门。我仰躺在那张干净的双人床上,峰在我的上面,搂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他吻到我耳朵的时候,我能听到他的紧张,他口中温暖的气流掠过我紧闭的双眼,掠过我的唇。我第一次用舌头感受到对方舌头的温度。当他将头伸向我文胸时,我推开了他。不知什么时候这个部位已经变得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我已经成为大人了,或许小学毕业时已经成为大人了,那时我还为那日渐膨胀的胸部和稀疏的阴毛而感到吃惊。初中时已经完全成熟,因为和妈妈一起洗澡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我偷偷剪去那陌生的阴毛,后来很快又长了出来。那时还在纳闷十四岁已经和大人一样了,为什么政治书上说要到二十岁才能结婚,后来我才知道我思考的问题也是国情的需要,二十岁是世界上最晚的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让峰拉上了窗帘,尽管这个楼层比较高,我还是感觉这样更安全些。似乎房主正是这样考虑的,拉上窗帘以后房中漆黑一片,我只能看到峰的黑的身影,能摸到他强壮的身体上只嵌着一个三角裤头,我那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我们紧紧地贴在一起,滚烫的温度烧红了我的脸,我们做了我小时候做的“游戏”,就在他的呼吸接近我下体的那一刻,就在我用舌苔感受久藏记忆中味道的那一刻,我发现这不仅仅是儿时酸枣树下的游戏,而是人类无意识的本能,我爱上了他。海鸥从海面擦过,没有扎入水中。我们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事情,他要进入的那一瞬间,我阻止了他。一切为了他好,因为我十八岁生日还没到,而他已经十八岁了。
又几个下午,又借口请假,我们在不同的居民钟点房里仅仅是做那无法逾越的相同的游戏,只是用唇舌感受全身体温,理智阻止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
终于,我十八周岁了,那个生日也深深地注入我的记忆,那天在峰的支持下我在学校礼堂举办了第一次演唱会,那天有无数的粉丝献花,那天有一个小混混上台拥抱我,那天演唱会结束后,峰将那个小混混叫到操场连捅了三刀,小混混没死,但是差几毫米就要了他的命。那天我把自己十八年的珍藏送给了峰,我们彼此交融的那一刻我感到很幸福,曾经酸枣树下的游戏在这一刻不再是游戏,升华成一种快乐,我可以用身体感受到他体内的温度、他的爱,那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种无法形容的快乐,而且这个快乐的世界里只允许我和峰的存在。
然而这种幸福却是短暂的,峰动刀子的事虽然被他爸爸、钱和校长捂住了,但是为了他的安全,他家人给他找了关系去燕州当兵去了。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他了,他走之前给我发了一条分手的QQ信息,但我仍然相信他是爱我的,他一定是怕他拖累了我。
高中毕业后,我来到了燕州,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打拼属于我自己的世界,找机会去见我的峰。
我的嗓子不错,在酒吧里找到一个替补歌手的工作,微博的工资仅够我日常开销,就这样我边艰难奋斗边打听峰的下落,几年来我始终不忘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只属于峰一个人,看着朋友们靠出卖身体大发横财,我心中只有厌恶和憎恨。
在酒吧期间,也有些事让我后悔终身事,一位高中的闺蜜前来投奔我,由于我的疏忽,差点害得她做了小姐,是她现在的男友从我老板手里救了她,她现在很幸福,但是我们彼此的关系决裂了。我真心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这一年我考进了音乐学院,这一年我在为高额学费发愁,这一年我告诉父母我一切都好,不用操心。
这一年我打听到了峰的下落,在一个军人公寓门口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我们四目相对却没有说话,因为他怀中还抱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嘴长的和他很像,之后从车里走出来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女人,在那个女人叫他老公的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锥子扎到一样,他们扭头进了公寓。我也转身离开了,此时有一种想自杀的冲动,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却感觉不到痛,我像幽灵一样飘在街上,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酒吧,进酒吧之前擦干眼泪,强装着笑脸演唱完一曲情歌。男人,是什么东西,我用多年的时光去思念他去坚守他,换来的只是你的无所谓和我的一厢情愿。后来打听到,当时他父母为了免他遭受牢狱之灾才强行让他和一个军官的女儿结了婚。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直到再也流不出什么,我终于明白相爱的人可以不结婚,不相爱的两个人却可以相伴到老。
在大学的闺蜜王钰的关心下,我内心阴影渐渐减淡了。她人非常好,也很善良,和我一样贫穷。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她选择了做兼职小姐,她做小姐只为了那高额的学费和弟弟高中上学的费用。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做小三,她回答小三是靠别人吃饭,而妓女是靠自己吃饭。我从来没暴露过她的身份,她对她所从事的行业充满了仇恨,她也从来没有把我往那个方向引导,这也是我和她做朋友的原因,
后来我认识了杰。杰喜欢作曲,先前对我很好,他说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不是处女,后来我向他谈到结婚他才摊出牌,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原因很简单,仍然因为我不是处女。谁能想到,当初他伪装成好人说不介意我的身体却只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而已,我没有让他得逞。他说我是二手车,我说我只有过一次。他说不管开过几次,二手车永远是二手车。后来他给一位很富有的女同学当了哈巴狗,那时我知道分手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家境,他放弃一辆九成新双座轿车只为了追求一辆满客的豪华大巴还声称是因为轿车被人坐过。失去他我并不痛苦,因为我不爱他,是我主动提出分手的,不过他先背叛了我,我不需要对这份感情怀念什么,他是个很自私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心里只想着自己,在床上也是,他没有碰过我的其他部位,只用那根像Q蛋香肠一样的东西接触我的下体,也只是接触,因为很短,我必须用心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若有若无地感觉到它在我皮肤上的摩擦不了几下,便蔫的像个泄气的气球,酸枣树下的那种感觉在记忆中退的那样遥远。分手后,我很难受,仅仅难受而已。
其实在我深层的潜意识中仍有那个酸枣树下的阴影还有峰挥之不去的温暖。
峰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可我却忘不掉他,自从我把一切给了他,他便住进了我的心里,我的心里再也住不下别人。
一念之差,我走上了那条路。
我和王钰去了一个地方,她让我考虑清楚,因为这个职业会害我一辈子。
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似的来到那个陌生房间的门口,胆怯地敲响了那扇门。
“请进”
不知什么时候,赤条条的我躺在凌乱的床上,我紧闭双眼不想看到即将爬在我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脑子很乱,想了很多东西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感觉到空调的凉风吹到蜷缩的身体上很冷,我在发抖,但令我发抖的不只是冷。
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
我爱我的姥姥,却恨她的一时管教疏忽使我的记忆植入那棵拔不去的酸枣树。我爱我的父母,却憎恨这个贫穷的家庭将我送进了那个周边布满钟点房的职业高中。我爱这所大学,却恨巨额的学费刻苦努力的学习下所得的回报终究还不如最原始的出卖肉体和劳力。我爱我所爱的一切,可我所爱的一切给了我什么。
我爱这个世界却恨这个世界给了我太多的欺骗与不公,凭什么有些人可以不劳而获,似乎这个世界布满了安排好的轨迹,我坚强地奋斗,我刻苦地努力,无论如何也删除不了记忆中那好多棵似乎早已种上的酸枣树。
我像俱尸体一样躺在这张双人床上抽泣着,身体好冷,冷的发抖。
眼泪从面颊划过
但愿眼泪能洗干净我的那些污秽的念头,但愿眼泪能冲走我内心的无助与悲痛,但愿很多像我一样无助的人将泪水集成江河冲走那世上的贫穷与富贵、悲伤与欢乐,冲走一切不公平,冲走那漫山遍野满身荆棘的酸枣树。
眼泪冲到过去,我没有记忆的童年,我没有现实的家境,我没有进入那样不负责任的高中,没有那一队排成排的所谓粉丝,没有一切我不愿去做出选择却又强加给我的马赛克。

  • 美文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