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山：枣与文化

   一、枣是中国对人类文化的独特贡献之一
   枣在中国历史上出现很早。上世纪七十年代，河南密县莪沟北岗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炭化枣核与干枣，距今7240±80年1，说明早在七千年前，中国就已经采集利用枣果了。另外，在山东庆云县齐周务村出土的豆(一种高底座的盘子)中发现的炭化枣核，考古认证为夏商时期，距今四千年。枣的文字记录历史大约三干年。《诗•豳风•七月》中有“八月剥枣，十月获稻。”而著名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承认：“普通枣原产中国，有4000多年的栽培历史，以培育出许多品种。”大枣于公元1世纪通过舒利亚传入欧洲。英语里，枣和枣树都叫做jujube，而枣字的上古音是幽部精钮上声，发音正是jou,与语音十分接近。Jujube可能来源于中国的枣字。另外，由于世界上另外一种枣，即所谓印度枣在大小和甜度上都不及原产中国的枣，所以，我们可以判定：枣是中国对世界文化的独特贡献之一。
   二、枣在我国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领域都具有很高的地位。
   枣有很高的实用价值，可以充饥，可以保健，《杂五行书》中有语“服枣核中人二七枚，辟疾病。能常服枣核中人及刺，百邪不复干矣。”
   自古以来，枣在精神生活领域也获得了很高的地位，《仪礼•聘礼》中说，枣、栗还是古代诸侯相互借路相互问候之际，带给掌管朝觐官员的礼物。《仪礼•既夕礼》上说，在土葬前最后一次哭吊的晚上，祭品中要有枣糗、栗脯。《仪礼•特牲馈食礼》和《仪礼•有司》中讲，诸侯及下边的官吏——士，每月初一的祭庙，祭品除有规定的牲畜外，均有枣和栗。日常生活中，枣也是重要民俗物品。《国语•鲁语》载：“夫妇执不过枣栗，以告虔也。”《礼仪•士婚礼》载：“质明，赞见舅姑……妇执枣栗，自门入，升自西阶进拜，奠于席。”意为古代妇女清晨起身见长辈，时常献枣栗果品，早起虔敬。
   枣还是方士服用的仙药。《史记•封禅书》记载，李少军对汉武帝说：“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因为神仙吃枣，所以，祭祀神仙也用枣。李少君徒弟史宽舒给汉武帝设计的祭祀太一礼，就是用“枣脯之属作为祭物。”《太平御览》卷九六五引《本草》云：“儿枣九月采，同干，补中益气，久服神仙。”
   现代生活中，枣依然发挥着重要的文化功能。山东庆云县周尹二村有1300年的中国枣树王。自古以来，该县的年节民俗中，到处离不开枣。人们对枣更多的是寄予一种希望，并把它和喜庆联结在一起，比如祝福、祝寿、贺年、贺喜的食品中必有红枣。村旱的姑娘出嫁时，娘家陪送的嫁妆和被褥、衣箱罩，都要塞上一些干红枣。洞房花烛之夜，婆家也有婆母、婶娘往新人住的洞房里撤上一些红枣、花生，取其谐音意在早生贵子，反映出人们对于子孙后代传承子嗣的期望和对甜美生活的向往追求。过去，女人生了孩子，有的给孩子取名，女孩就叫“枣花”、“枣香”，男孩就叫“枣柱”、“枣桩”等。孩子过满月时，大人抱孩子出屋抱到谁家，谁家就得赠送枣子一类礼品，空身出去带回实物，预示着孩子长大成人后厚道实诚。孩子过生同时，父母就让孩子在放着枣糕的案板前跳三下，预示着孩子跳得高，长得快，早成人。枣乡还保留着好多习俗，过春节时要蒸枣糕祭祀诸神：五月端午要包枣粽子；八月十五中秋节要以枣、苹果、葡萄等果品来祭祀祖先；每年农历腊月初八，家家户户都熬小枣粥，俗称“腊八粥”的习俗。每逢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家家用黍面和红枣做成年糕，又粘又甜，特别好吃。
   陕北有很多枣工艺品，主要有：
   枣牌儿：用极细的高粱秸，选用最好红枣，个头大致一样，经过细心设计穿编，制作成菱形的枣工艺品，然后挂在墙壁上。既当食品，又当礼品，每每过节，用枣牌儿赠送亲朋好友。
   枣囤儿。用谷苓数根，选优质大红枣，一颗颗串编，制作成状如灯笼的工艺品，然后在里面盛上大红枣，挂于房屋墙壁。有的人家的枣囤要挂上数年，以示吉星高照，万事如意。
   枣串。选优质大红枣，用红线穿制。头对头、尾对尾，一对一对排列，一串往往要串丈把长。穿好的枣串，有的馈赠亲友，有的悬挂门前，以示红天火地，来同方长。
   三、枣文化节遍地开花
   枣树适应性强，在全国分布很广广。主要产地为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和山东。1990年林业部统计的重点产区前五名是：河南内黄县35000吨。山东无棣县24368吨。河北献县12956吨。山东乐陵县12500吨。河北阜平县10192吨。行唐县以年产4665吨排名第12位2。
各个产地纷纷举办枣文化节。据我不完全统计，至少有十个枣文化节。
   山东乐陵从80年代　开举办金丝小枣节，到2009年已经连续举办了18届。
   山东庆云县有枣文化节。
   山东宁阳县葛石镇2010年举办中华宁阳大枣文化节。
   陕北佳县1994年以来一年一度的红枣文化节。
   山西保德县2007年首届“保德油枣文化节”。其中红枣面积总产量15万亩，红枣总产量1.5万亩。
   北京怀柔区桥梓镇大枣文化节今年是第五届。
   河南安阳内黄县2002年开始举办红枣文化节，被命名为“中国红枣之乡”。2003年全县枣林现已发展到6 5 0万株，面积达4 2万亩，年产鲜枣6万6千吨，面积和产量在全国名列前茅，大枣经济己成为该县的一大支柱产业。
   河北新河县2006年举办“河北•新河首届红枣文化”。全县红枣种植面积8．5万亩，年产红枣两万吨。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2010年在阿拉尔市举办首届“红枣文化节”。目前，农一师阿拉尔市红枣58．2万亩、产量16万吨，果品总产值27亿元人民币。这是规模最大的。
   四川德阳正在办第四届罗江特色生态枣子文化节。
   四、如何发展枣文化节
   现代的各种枣文化节大多数都只是商业销售，大枣产品销售。造园采摘。或者加上一个农家乐旅游项目。真正的枣文化内容不多。生活中如何使用枣，仪式、礼节中枣如何发挥作用？有没有枣工艺品、枣木工艺品？人们如何看待枣？如何评价枣？这些都是可以通过调查研究，从民众中间挖掘出来。如果有利用价值，就可以广为宣传。既丰富本地人的生活情趣，生活质量，也给外地游客以文化启发。

注释：
    1、曲泽洲、王永蕙《中国果树志•枣卷》第35—36页，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1993年。
    2、陈贻金：《中国枣树学概论》第6页，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年。

                  (陈连山:北京大学教授，中国红枣文化研究中心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