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顾问
刘铁梁:枣与情感——在中国(2010)红枣文化研讨会上的发言
0
2011-06-20 17:06:13 作者:刘铁梁

枣与情感
——在中国(2010)红枣文化研讨会上的发言
刘铁梁

    关于枣文化对与每个人的情感上的文化联系,我想大家都极其关注,这是跟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有联系的,这个就是我今天的话题。
    在行唐,关于枣文化的最初来源是“许由植枣”的故事,一个名人在这里边的一个故事。可能大家不太了解,枣在中华民族历史上,作为一种食药成员的食品,给我们的营养、身体上的营养的重要性,不是很清楚,因为它有时候熟视无睹啊!到处都有枣,不觉得这个珍贵。因为我们没有放在一个世界的视野,而实际上在其他的地域或者说世界的其他地方,红枣其实是很少见得,没有这样一个认识。
    不过,我自己就很朴实的意识到,我们特别是北方人,每个人的人生都会跟红枣有一个特别的情感关系。我的意思就是说,不仅喜欢吃它,还有情感上的记忆。今天,在饭桌上我就跟我们的常祥霖主任(中国文联原国内部主任)提起过。因为我们俩都是北京的,小时候在北京的胡同里长大的。秋天的时候,我们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个四合院的墙头上、房檐下,就会看到那些枣树,那枣一点点的红了,并且枝叶都垂下来了,枣枝就会伸到墙外,伸手也是很难得到的。小孩子就会用砖头瓦片捡起来砍它,一砍就会几个来,枣就会掉下来,那时候是我们放学最喜欢做的一个偷窃游戏,这也是一种收获。因为城里的孩子是没有收获的机会的,很难体会到收获的喜悦感,唯一的一种收获就是这种收获,多少还有一种占人家便宜的喜悦感。我想这个是我在我的人生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
    如今,北京人的四合院和胡同都逐渐的消失了,事实上早在四合院和胡同消失之前,枣树的数量给我的印象也是在减少,一种原因就是有些院子里面开始搭棚子。在70年代文化革命要结束没结束的时候,人们的房子不够住,在北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叫做“换房子”,就是说我可能人口多一点,人家人口少一点,但是人家为了离上班近一点,也可能就愿意上我这来住,我人口多一点,住远一点,稍微宽敞一点,这换房子曾经是一大风景,然后这个换房还解决不了问题,干脆就在院子里搭棚,这个搭棚有一个奇迹,就是1976年的地震,各个单位全发木材、棍子,正好这房子一拆,家里可就有搭棚的材料了,所以满院子全都被占用了,于是枣树就奄奄一息了。有个电视剧《铁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那个实际上就是在一棵大树下搭的棚子,把树包在他的房子里面,像这样的树现在只能流眼泪了,我想很多枣树可能跟空间拥挤,就是人跟人争夺这个生活空间有关系。那么其实人占用了自己的恩人,一个对自己有恩情的树的空间,这呢是一个重要原因。
    提到北京的枣,今天我跟刘孟军教授聊天时说,他说北京的枣很多,品种很多,原因是进京人士都可能会带点枣树的苗木过去。北京的枣品种,作为一个城市来说,它就拥有了我们华北地区的绝大部分地域的不同的枣的优良品种。刘教授是搞枣的专家,我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好像枣的一种品种的荟萃,就像是文化在北京的一个荟萃一样,是各方人士来北京流动的一个结果,这样我就越发感觉到了小时候枣树是多么的不平凡。
我不懂枣是哪个比哪个好,反正我看到的枣的确是不同的。实际上,北京有很多有名的枣的品种,大家都知道,像郎家园枣,就不说它的历史故事了,大家都知道。好像最近这些年把这个品种扩大了。
    我觉得枣的优良品质还特别能保存。枣的性格里边是不是还多了这么一条,就是说它不轻易的晚节不保,它把它的性能保持的非常好,成千上百年的一个品种。不像那个西域果,过几天不给他换换种,它就退化了。所以在我们来看,枣的优良性能是为我们人类而生长的,它不求你人类给它多少,它只是不断地给你人类提供营养。所以我觉得这个枣有个性格,它对于河北人,我们华北人,我们说它是“铁杆庄稼”的时候,不是一般的情感,这是我们农民认为最后的保证,就是说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还得依靠它来求生存。就是这样的一个“铁杆庄稼”,既滋养我们的身体,又养我们的心,也滋养我们的情感,所以今天我的话题叫做“枣与情感”。
    大家知道,在民俗文化里面,枣象征了很多情感的内容,早生栗子,结婚的时候用,枣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离开了它我们很多节日的食品就会缺了一个基本的原料,所以他是融入到我们节日当中的一个情感符号。
    我在山西柳林,看到他们正月十五的时候,一定要做这个枣馍馍,就是用白面和枣蒸起来的这个枣糕。当地还特意做一个方形的、一个树筒一样的枣糕,中间是空的,像个树筒一样,他们管这个叫“枣洞洞”。枣洞洞象征着女性的生殖能力,子孙繁衍,所以枣糕用于贡品摆在那里,同时又是供神,神龛前面最重要的一个装饰品。枣洞洞上面还有扣着一个盖子,盖子也是枣馍馍,枣馍馍上面再插上很多鲜艳的花枝,花枝上还有一些小鸟,这样的形状,谐音很质朴、很朴实的,这个“鸡”象征着男性生殖器。
    当正月十五过完了,他们那个地方最重要的一个风俗就是,几家几户联合结社,会有一个神龛,这个神龛称之为“盘子”。实际上,这个“盘子”就是祭祀被供的一个神龛,又是供神的一个平台,上面最重要的就是“枣洞洞”,没有枣洞洞那不叫盘子。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文化,突出了枣的寓意。仪式完了以后,当地很多的小孩、妇女,特别是妇女,要偷偷地到那去抢这个枣洞洞,这样来祈子,作为一种祈子习俗。
    说到这里,我要提到一个问题。枣和我们人类的感情这样密切联系,它是通过崇拜的、信仰的一个精神渠道来发生联系的,可是我们往往在挖掘这个情感联系的时候——枣的情感内容——我们比较担心的就是,我们千万不要鼓吹封建迷信。
    事实上,枣在我们民间信仰当中,应该还有更多可以发掘的内容,应该在思想上要把它看作是我们这个神圣的和深沉的一种情感,不要把它简单的理解为封建迷信。我想,我们的大枣作为贡品,已经体现在这个“枣洞洞”上了,我相信在我们行唐肯定会挖到枣和这个神灵信仰的一个联系。我们没有经过调查,我们不敢断定,今天我问了一下周欣老先生(行唐人),他说不是很普遍,但是多数里面是有枣的,作为贡品的枣(御枣),跟这个没作为贡品的枣就不一样了。但这是我们和枣之间的一种信任,用一种拟人的话说,假如枣有灵的话说,可以说我们之间也达到了一种信任,我们共同建造一个联合超自然力的一个交流关系。交换就是,我给你上供,你恩赐予我。中国的宗教有一个特点就是“交换”,西方的宗教不是“交换”的问题,所以西方的基督教到了中国就会变样,西方认为只要你是一个人,那你就是有原罪的,你应该得到主的这个爱,然后你应该争取回到主的身边,不要下地狱,那你就是上帝的一个合格的选民,它不存在一个“交换”的问题,这个是西方宗教的一个特点。
    如前说述,枣农跟神灵有一个交换关系,当然也有一种情感的交换关系,枣是一种重要的媒介。这个“枣洞洞”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大家知道太行山和吕梁山,这个柳林是属于吕梁山的,这个地方是有枣的,当然往西延伸,黄土高原,再往西延伸,到戈壁了都有种植。枣可以说是我们黄土高原的一个特色,当然也是我们东部,山东平原、黄河下游平原的一个重要的果品。所以我觉得枣和我们黄土高原的文化,和我们这里的所有的农民,所有的父老乡亲,是有一个非常浓厚的情感。
    枣跟我们情感的联系还要进一步挖掘,其中就要和庙会的仪式、祭祖的仪式结合起来加以考察。其实婚礼也是一种宗教,我们这里可以调查的题目就是“庙会”。
    河北的庙会很多,我想它刚好和红枣的分布大体相当。如何来挖掘这个庙会的地方性节日?我建议我们不要把大枣看成是大枣的本身,而是代表这个地域社会,枣的精神就像人的精神一样,它是拟人的东西,它可能跟我们地方的民众的奉献精神、那种助人为乐的精神、那种艰苦卓绝、不怕牺牲、生生不息的那种精神是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东西是和我们其他的一些文化应该是互相印证的。
    不要说谈什么必须有枣,但是也可以说谈什么都有枣,这是我的一个印象。还有一个建议,我建议可以调查一下集市。枣是促成这个集市的一种重要的商品,就说集市的形成是跟枣有关系的,山区的枣要出来,山外的商客要来接这个枣,所以必然形成一个转运的一个集市。枣必须要远端的销售,但是它有一个组成的远端销售,可能有一些产枣的地区产量没有我们这多,但是他离人家那个消费处近,他就由我们这些远区产枣这些高产地里囤一些枣,然后再像那些缺枣的区域里面去销售。过去这个集市体系不像现在这么铁路发达,运输这么发达,是这样形成的一个集市体系,这样一个集市体系的问题,虽然今天已经变化很大,但它曾经是建构中国社会城乡管理各地域之间的交换关系的重要网络。所以,看文化是怎样在一个集市间形成了一种互动的交流关系,形成了文化价值观的统一。
我建议要把我们枣的关系和集市体系的关系联系起来研究。总之,我有两个建议,一个和庙会结合起来,一个和集市结合起来,说不定还能挖出好的东西来,拓展一下枣的文化,而且进而把枣拟人化的看做是我们华北社会、看做是我们黄土地上的一个文化。黄土地上的人,来研究我们一切一切的文化,用枣来带领我们研究。
    我有一个感受就是,枣本身未必对外有多么大的震动,我想有些唯一性的东西需要我们注意,注意下你们的表演,就是你们的扭股车。就是我们枣乡有一个扭股车舞,可能这个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也就是在突出我们枣乡的形象,我们那种劳作,那种收获的喜悦,那种人和人之间的那种乐观,这样的一种情感开放,全被一个舞蹈展现出来,何况舞蹈推的就是枣。
    这样来进一步扩大我们红枣文化的影响,不能只是说枣,只说枣我估计是有困难的。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 美文推荐